陈皮皮和程小月重先回家以后得事,陈皮皮的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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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翟晓洁

  我又见到了她陈皮皮和程小月重先回家以后得事,距离上次见面,时隔整整九年。

  九年前陈皮皮和程小月重先回家以后得事的她站在南方陈皮皮和程小月重先回家以后得事的晚风里,萧索如叶,我陪着独自伤神。而今,同是深圳的冬天,却艳阳如春,俨然她此刻融融惬意的家庭温暖。

  虽然九年不见,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牵着一个女孩的手,笑面盈盈,旁边是一个同样幸福满溢的男人。匆匆相对的步履,让我与她的三口之家转瞬擦肩。等他们在我身后渐行渐远,我才好奇地回头仔细看看,那个男人我见过,就是她的丈夫。

  她终究还是让步了。我想。

  初识她时,我刚从学校出来,在一家韩国企业的子公司做董事长秘书。因为岗位的特殊性,我的办公桌不得不安放在老板办公室外面的独立区域。董事长只有一个秘书,所以我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公司一个醒目而特殊的角落,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怀着跟在领导身边如履薄冰的心情,日复一日地应付着各种事务。不敢多说话,更害怕说错话。

  她是销售部的一员,负责跟单、出单与客户沟通等杂散的工作,因为嗓门宏大无比,周围的同事都“嫌弃”她,觉得影响了大家的工作,向领导半开玩笑地投诉过几次。后来董事长下令,让她搬到空置的副总经理办公室,工作尤其是打电话时一定要关好门。

  于是她同我一样,有了独立的区域,除了商务沟通之后,几乎没了多余的话。或许是因为彼此都孤独,我们竟不知不觉地走近了。公司很多人以为,秘书就是大领导的眼线,所以对我都敬而远之,唯有她,摒弃了旁人的顾忌,真心与我交好。刚来深圳,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欣喜和陌生,她便常常抽空带我去各处吃玩。

  那时的我初出茅庐,身上还带着做学生时较真的习惯,或许是因为没有工作经验,董事长为了让我尽管熟悉工作环境和氛围,常常趁午餐时间,和我聊公司员工的工作能力及家庭情况。终于有一天说到了她。

  “她的工作能力不错,来公司这么多年了,过手的订单无数,还从来没出过错。可惜,她……”谈及她的家庭状况时,董事长欲言又止,沉思片刻,还是继续说下去,“她好像得了不孕症,不能生小孩,和老公的关系出了问题,才一个人来深圳打工的。说来也很可怜的,所以同事们在她面前都尽量不提怀孕生小孩之类的话。”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和她一起逛街时,问过她准备什么时候要小孩,她期期艾艾了好久,没有正面回答。

  每逢节假日,她都极少回家。她老公会专门从老家过来,带一大包一大包好吃的,都是家乡特产,外地买不到的。她会慷慨地分给同事们,给我的总是最多,“小吉才毕业来深圳,在这边无亲无故的,不像你们都有家有口了,我当然要格外照顾她了。”我总是感激地笑笑,再抬头看看她老公,他高大壮实,皮肤黝黑,眼睛不大却很明亮,眼角和嘴边蒙着一层浅浅的皱痕,看起来特别厚道老实。

  过年前,他老公会特意从老家过来接她,其实这样往返费时费钱,可她就喜欢这样的折腾,先给大家分掉老家特产,再挽着老公的手,在同事们的感谢声中,满足地离开。

  我是从那时开始网购的,为了答谢她对我的照顾,我特地从新光网店买来一个小巧精致的锆石蝴蝶抓夹送给她,她平日里总是保持着一种发型,将长长的刘海拢到一侧,用一字夹固定住,后面的长发则低低地盘起,这个小抓夹肯定用得上。

  “谢谢你。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漂亮的夹子。”她欢天喜地地感谢我,然后从抽屉里找出一面梳妆镜,自顾自地打扮起来。我趁机仔细打量她的脸,或许平时被粗犷的嗓门所掩盖,她的五官在静雅的神情下,竟显得异常的清秀,虽然已过三十,却丝毫看不出真实年龄的风霜印记。她将头顶上的一字夹取下,把刘海聚拢为一缕,绕着食指打几个圈,然后用蝴蝶抓夹固定,动作娴熟俏丽。看着她愉悦地照着镜子,旁若无人,我的目光不知不觉从她的脸颊落到了她面前的梳妆镜上。

  老式的梳妆镜,背后有一张女孩的照片。女孩仰着小小的脸,明丽清澈的眸子闪耀,稚嫩的笑靥像一支粉扑扑的彩蝶。因为照片尺寸与镜框相差太远,所以稍微细看便能想象出装入照片时的随意。

  “镜子后面的小女生是你的亲戚?”

  “是我的孩子,领养的。”她说话时,没有看我。话语听似漫不经心,其实短短的一句话中,有过0.1秒的停顿,其间的犹疑很微妙,却完全可以感觉得到。“我还没跟你讲过我家里的事吧,姐姐的故事挺曲折的,有机会讲给你听听。”她说着,突然苦笑一下,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还年轻,有些人生的阴暗面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说着话,整理头发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很多不开心的事,明知会影响心情,我宁愿不知道。我心里是这样想的,岂料没过多久,却让我窥见了故事的全貌。

  她家距离公司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平日上班都是掐着点来的。那天,她一反常态,早早来了,却一脸焦灼不安的神情。我见她的面色铁青,就像刚熬过夜一样。董事长刚走进办公室,她便敲门跟着进去了。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阵嘤嘤的哭声,女人的哭声,明显费力压抑却依旧浸满了悲哀的声音。

  分贝不大,却极具穿透力,连距离最远最活跃喧闹的销售部同事们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竖起耳朵仔细谛听哭腔中的内容。有两个同事还对着我使眼神,想探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想卷入八卦的人言里,佯装不见,低头做事避开尴尬。

  就在这时,我斜后方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董事长探出脑袋对我说陈皮皮和程小月重先回家以后得事:“小吉,你去倒一杯水进来。”

  待我端着温水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时,她的泪水已干,只余下双眼的赤红,脸色铁青中还透着一丝病态的蜡黄,她今天梳着最简单的马尾,蝴蝶抓夹也没有戴。

  她接过我递去的水,勉强挤出一声谢谢。我当时想,看这情形,应该是她家里出什么大事了吧!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后,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匆匆离开。

  她走后,整整一天,我都无心上班,期盼着时光快快过去,我好想立刻马上去看她。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我敲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我好想去看看她,挺担心她的。我想现在就去。”

  “可以,你去吧!”董事长答应后,又叫回了我,“她是咱们公司的元老职工了,一个人在这边也挺不容易,你去好好安抚一下她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我快走加慢跑地到了她家,她正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谢谢你来看我。”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

  我们趁着下班高峰还没来到时,坐车一路驰骋来到了大望村口的桥头。灰蓝的天空与青黑色的山脉之间隔着一层淡橘色的光芒,那该是我打破她悲伤的契机。我伸手指给她看,“看,那里有霞光。”

  她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傻妹子,那不是霞光,那是深圳发出的光,从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发出的,城市之光。”

  “城市之光?”

  “嗯,等会儿天黑了,城市之光会更明显的。”

  此刻,她在我身旁与我说这些话,好像与我隔着一光年的距离。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这个城市的夜色,很美很惆怅,始终不敢直入她的痛点,谁料她主动问我:“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想,可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也不敢问。”

  “我结婚得早,那时我们夫妻两没多少积蓄,根本不敢要孩子。我老公就陪我到我们村的卫生站去上了环,想着等过几年条件好了取掉不就可以生了嘛。可是,人家上环的都是生过孩子的,没有生孩子的谁去上环啊,我那时太年轻根本不懂这些,卫生站的医生不专业,也不提醒我这些。上环之后,我就老是觉得肚子疼,严重时连腰都直不起来,去卫生站看过几次,医生都说是正常反应,每次就给我开几盒消炎药。直到有一次,我疼得晕倒了,我老公才带我去县里的大医院,做了B超发现我的子宫穿孔,环掉进了腹腔,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我老公借钱给我动手术把环取出来,命是保住了,但是以后要想怀孕就难了,很难了。”

  “姐。”我看她的话语平静,心想她定是又在抑制悲伤,不禁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眼睛明亮闪闪,仿佛有了一丝泪光,“事后我跟老公提过离婚,他不同意。可我又不愿意承受他父母那边的压力,就一个人跑来深圳打工。刚来深圳时,我就住在这附近,无聊时,经常来这桥上看深圳的夜景。两年后,我老公在老家领养了一个女儿。”

  一阵寒风吹来,她赶紧拢了拢外套,吸了吸鼻子,“我看女儿的眉眼举止越来越像他,我心里一直有点疑惑,感觉这个女孩和他像是有血缘关系的。昨晚我跟他通电话,趁着他喝醉,我套他的话,他才告诉我,女儿是他和代孕女生的,他把我这么多年积攒的钱都给了那个女人,就是想要一个亲生孩子。这个死男人,他妈的,我他妈的接受不了,我……”她说着说着,终于抽泣起来,我也觉得好难过,伸出双臂抱住了她,任她放肆地哭,“想哭就哭吧,今晚哭过后,要打起精神好好处理接下来的事了。”

  桥上高耸的路灯亮了,在我们身后,还有一盏接一盏疾驰而过的车灯,照耀着她的悲戚,和感染于我的伤感。

  夜色渐浓,夜风好冷。

  第二天,我一去公司就听说她请了两个月的长假。一个月后,我跳槽离开了那个公司。于是直到九年后的今天,我才有机会再见到她。

  她的一家三口终于落到了我的身后,我回头再看时,女孩的鞋带散了,她蹲下给女孩系鞋带,女孩笑容可掬地说了句什么,她用弯曲的食指关节在女孩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亲切又慈爱。我渐渐将身子转向她们,想看清她的表情。

  她突然看见了我,开始只是不经意地一瞥,而后好像反应过来,望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最终绽露了笑容。她认出我了。

  她老公先带女孩回家,她要和我叙叙旧。

  “是不是好奇,我当年气得咬牙切齿,为什么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很好奇,你那年请假回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回去见着他,他不停地哭着说对不起,我当时是铁了心要离婚的。当天,我就没有在家住了,我找了一间旅馆睡了一夜。可能是太累了吧,我一躺下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敲门声把我叫醒,我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他带着女儿,他们一家一家的旅馆找,找了整整一夜,才找到我。他哭丧着脸,求我原谅他,说自从女儿出生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个代孕女了。女儿也一直哭着叫我妈妈。我看他们可怜又疲惫的样子,当时就心软了。可是我还无法彻底原谅他。”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想通的?”

  “后来我要他们先回去,我要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就一个人在旅馆房间里仔仔细细地考虑这个事。我想或许我真的不应该怪他,没有生育的是我,不是他,如果因为我害得他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他明知我生不了孩子,还不肯离婚,说明他是真心爱我的,何况我不过是个残缺的女人,离了婚还能找谁?谁敢接手?难道姐姐我下半辈子就真的一个人过了吗?”

  “所以你还是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女人还是自私的,维持一个家,到底是想找个爱人白头到老,还是害怕老了之后没个伴。这他妈的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

  “反正我刚才看你的神情,我觉得你真的很幸福。”

  “幸福,应该是吧。呵呵,反正这个梗已经过了,我放下了。呵呵……”她憨憨地笑起来,又恢复了从前的大嗓门。

  当年她追着风,把远走当做自由,最终还是败给了命运。

  不甘示弱的心,斗不过一手遮天的运。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顺着命运一路走来,不还是好起来了吗?

  找个人,组建个家,究竟因为爱,还是为了不寂寞呢?或许很多事,结果比原因更重要。

  我们一路奔波,绕过那么多曲折,经历那么多辛苦,不就为了幸福吗?幸福不是手段,幸福只是目的。

  就在她的欢笑之际,一道阳光突然洒到了我们站立的位置,我看到她的笑容里闪着淡金色的光,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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